关胜之踏上地表,看着大厅中这个少年模样的人,眼中闪过些许惊讶。整座宫殿在少年的心跳中如音箱般鸣奏,就像君王发出命令,墙壁上的灯火如士兵一般整齐划一地摇曳。
关胜之微皱眉头,随即向前迈步。
只一步,便踏破了这座巨大的音箱,这片空间被接管了。
他的脚步声很轻,轻到比针尖落地的声音还要细微。但正是这样细小的声音,随着他的步伐逐层叠加。关胜之每一步的幅度都分毫不差,脚步声与心跳声共鸣,在宫殿中来回震荡,墙壁上的灯火在混乱的扭曲后重新臣服于新的力量,大殿中的立柱在声音中颤抖。
埃德按住胸口,拼命压制高昂的心跳。让它与脚步声错开,否则的话相比这座坚实的城堡,先崩塌的反而是她的意志。眼前的这个家伙很强,他拦在那里,就像矗立在她面前的无尽高墙,哪怕抬头都无法望见顶端。
但是她不能退后,直觉告诉埃德,不论是卡斯纳还是自称灰风的少女都在这堵高墙的后头。如果她退缩的话,又会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,而这一次,她不想再错过。
大厅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,在回声的往复中增大,男人迈出的每一步都在其中积蓄力量,直到每一步都如雷电般轰鸣。
声浪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冲刷埃德,她像磐石一般站在那里,岿然不动,只是缓缓地把手伸向腰间,闭上眼睛。
在失去视觉之后,作为追偿,生物其他感觉会更加敏锐,比如听觉。
埃德站在黑暗里,巨人朝自己迈出脚步,像是逐渐接近的滚雷,又像一层有一层的浪潮。那是一种特殊的节律,产生的波构建出一组特殊的函数。每一个客观存在事物都有自己特异的波段,山有,树有,石头有,甚至人也有。
而现在,为了打破眼前这个家伙的节律,她需要在这绵延成片的声音中,去捕捉那一个小小的波谷。那是整个乐章中最低的音符,就像传说中的死穴,最坚硬物体中最脆弱的地方。只要轻轻斩断那里,哪怕没有生命的东西也能杀死。
但是——
做不到,无论如何都做不到。
埃德露出苦笑,如果她一直失明,或许还可以尝试一番,但短暂的黑暗并不能赋予她远超常人的听觉。
如果非要比喻的话,她要做的事情大概是在滔天巨浪中搜寻一滴墨水,在茫茫沙漠中寻找一粒沙,在漫天星河中捕捉一颗黯淡的星星。
黑暗中声浪越来越大,雷声愈发靠近。冷汗从脑后滑落,沿着后背直流而下。像是毒蛇爬过脊椎,埃德打了一个寒颤。巨人已经来到身前,迈出的大脚抬至头顶,只要落下,她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。
埃德没有睁眼,而是选择背水一战,在这个节律中,那一脚会在下一秒踏下。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秒,时间无限延伸拉长。父亲的胡子,母亲的面庞,苍青色的圆月,树冠上的天使,画面飞速跳跃闪动逐渐模糊而不可见。
直到故事的最后,一切归于黑暗之前,画面停下了。
那是黑与白的画卷,而那个面色苍白的孩子安静地躺在祭坛上,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样,血在周围的纹路中肆意流淌。那是这幅画卷中唯一的颜色,如此的刺眼,如此地……让人愤怒。
宏大的祭祀已经结束,孩子奉献自己的血与躯体,重现了只存在于神话时代的牺牲。那是万千生灵讴歌过的伟大奉献,是拯救过人类先祖的神迹降临,但此刻这份奇迹却让埃德为之作呕。
只是这一次,盛大的死亡并未带来伟大的新生,不详的灰色在洞穴顶端展开,那是死亡,那是终结,那是无尽的吞噬和毁灭。名为卡杜根的男人站在祭坛前,正在张开迎接新时代的双臂,但期待的狂热表情定格在向绝望扭曲的瞬间。
一滴血从孩子干枯的指尖吹落,拉出一条红色的丝线。
黑暗之中,有什么东西亮起,像是一缕蛛丝。不,那线比蛛丝还要柔软,比蛛丝还要脆弱,一头系在自己手上,而另一头深入黑暗。但就是这根柔弱的丝线,在足以撕裂岩石的狂风之中来回飘荡,没有断绝。
剑锋顺着丝线的轨迹划过帷幕,在共鸣声最脆弱的地方出鞘,金属之间悠长的摩擦像龙吟一般撕裂了脚步的共鸣。
埃德做到了。她从海水中分离出墨点,从沙漠中拎起沙粒,从茫茫群星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颗小小的星星。
宏大的乐章戛然而止,埃德睁开眼睛,关胜之已到面前,汗水浸透了她衣服。他低头看着系在埃德手上的缎带,询问道:“埃德尼韦恩?”
“?”虽然满肚子疑问,埃德还是老实回答:“是的。”
“你的朋友托我把这个带给你。”关胜之抬起左手,递给埃德。
那只大手摊开的瞬间,埃德眼瞳微微收缩。半截缎带舒展开来,从那人手中滑落。埃德伸出手,将缎带抓在手心,然后贴在胸口。
“她说她要去海的那边,暂时不能回来,让你多注意安全。”
关胜之从她身侧走过,两人擦肩之时,听见了埃德的低语。
“她在里面,对吗?”
“……”
关胜之回头,埃德骤然起步,朝着通道飞奔而去。他右臂扬起,大刀脱手而出。
背后破空声刚入耳中,刀身便已经旋转着贴着埃德的脑袋落下,插在她面前,刀杆在空气中来回抖动,声如惊雷。
埃德停下脚步,转身看向关胜之。
“让我流血。”关胜之抬手,关刀蜂鸣,拔地而出,重新落到他手中。
“否则就算你下去也是徒劳。”
埃德抬起手,与肩齐平,剑尖指着着关胜之,轻轻闭眼旋即睁开,眼眸中瞳孔竖起,火焰燃烧。
“所以你是来拦路的?”
布雷肯森林边缘,德赫巴斯公爵轻抚手中的剑。在他指腹抹过的地方,光芒顺着剑身延展,直至剑尖。他淡淡地询问,寒光照在他的脸上。
公爵的面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,蓬头垢面的老人。他伸直了佝偻的腰,原本混乱的眼睛此刻无比清明。他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,轻声说。
“小兄弟,梦该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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